对于“中国是否还是穷国”这样一个复杂的问题,可以认为既是又不是。从国家整体财富或者GDP来看,如今的中国在世界上排名数一数二,仅次于美国。但从人均GDP来看,中国只排在世界90名左右,这反映了中国具有的庞大人口数量,以及中国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平仍与北美和西欧等富裕国家存在巨大差距。
即便着眼于中国国内,答案也很复杂。东部沿海富裕地区城市居民与内地欠发达地区或农村地区居民之间的差距非常悬殊。有些人有机会上最好的大学、有机会进入政府或企业得到最好的工作,而另一些人则没有这样的机会。二者之间收入与生活水平产生了差距,中国贫困阶层、中产阶层与富裕阶层之间的分化日益增大。
关于中国是否“穷”的答案,放眼世界来看则不那么复杂和令人困惑。中国领导人在对外关系中明确表示中国是“发展中国家”。发展中国家不一定是穷国,但这确确实实地表明中国的财力和影响力尚未达到预期的程度。
2011年中国国务院发布《中国的和平发展》白皮书清晰地阐述了中国的官方外交政策框架。题目强调了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将以有利于构建和维持全球和平环境的方式下继续寻求发展。自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国内极大富裕,国际影响力显著提高。一代又一代的中国领导人也期待中国作为大国能够得到相应的尊重。
尽管中国领导人和大多数人民都明确地把中国定位为发展中国家,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期望能够拥有更多的财富和更大的影响力。中国的发展中国家身份不仅在国内造成了一些观点上的矛盾,在国外也引起了人们的困惑。在美国等这样的发达国家,他们看到中国令人惊叹的GDP增长,并将其视为一个日益富裕和强大的竞争者,而不再是200年前那个极贫积弱的国家。非洲、拉美甚至东南亚这些发展中国家,在对中国的发展成就心怀钦羡的同时,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和民众也把中国视为一个日益富强的大国,在发展中国家中一枝独秀。
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的身份将面临越来越多地质疑,因为这一身份更多地反映了中国的过去,而非未来。
翟东升,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对外战略研究中心副主任兼秘书长
在进行收入或者财富存量的国际性比较的时候,汇率是关键。而汇率定位的背后则是由一国的发展战略和政策优先项所确定的。打个极端的比方,如果让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迅速升值一倍,稳定在3而不是6附近,那么中国目前的人均GDP水平将在全球排名中大大提升,接近中等发达国家。
假如我们选择把汇率水平定位在较高水平上,那么名义财富量大大增加,环境会迅速改善。只不过这种急剧的调整将给中国社会带来太大冲击,有可能会造成一些问题,比如银行呆坏账,资产价格暴跌。中国新一代领导集体,尤其是从习本人的政策表态来看,在其政策轻重缓急次序中,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显然放在了经济增长的前边,但是事缓则圆,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落实这种调整。
中国在气候和环境问题上的政策,其实主要不是取决于收入水平,本质在于本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思路和国际协商谈判中的代价分配。
中国的发展思路已经发生了重要变化。在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已经用七大改革取代了过去三十年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在这七大改革中,生态文明被放在同政治、经济、文化等改革同等重要的层面上。他对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的关系论述,对“山水林田湖”的论述,政绩评价方式中GDP权重的调整,环保权力运作方式的改变,河北高炉的强制炸毁,所有这些都在提示我们:“美丽中国”之说并非空头支票。
但是在国际气候谈判中,以什么方式和原则设定何种水平的排放约束标准,这会牵涉到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与改革的政策回旋空间,有可能会固化现有的富国穷国关系,剥夺美日欧之外的60亿人的发展权利。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一贯强调“共同但有差别的责任这一原则”。21世纪的头十年,气候问题在欧洲变成了一种宗教,我在欧洲工作的时候对这种氛围深有体会。关于气候问题,有许多科学性的和政治学的辩论,我不是气候问题专家,但是就我自己的看法,欧洲人自己吃胖了,非得拉着一群面有菜色的邻居一起减肥。现在中国刚刚长了点小肚腩,其利益和立场会逐渐因此而转变。我很感兴趣的问题是,在欧债危机打击,欧洲政治右转,地缘政治挑战之下的欧洲大国们,是否仍然有上一个十年那么大的激情去推动全球节能减排的国际议程。
葛艺豪,龙洲经讯咨询机构董事长,《中国经济季刊》编辑
关于“中国是否仍然属于贫穷国家”这个问题,如今可以十分直截了当地回答:不是。世界银行公布的国民总收入(GNI)是衡量国家收入最常用的指标。GNI等于国内生产总值(GDP)加上国外净收入。根据该指标,中国现在的人均国民总收入已达6560美元,在186个国家中位列第86位,被世界银行归类为“中等偏上收入国家”。尽管中国人均国民总收入目前略低于“中等偏上收入国家”7600美元的平均水平,但在未来几年,中国若能继续保持6-7%的增长水平,其人均国民总收入将很快超过这一水平。